【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9 - 完

本文首次發表於 11/28/2000 nturs 版 @ ptt

過了年的夏天，我已經是一個研一升研二的研究生，每天固定地往返實驗室和
家裡。社團的事情和我的距離，只剩下我習慣性地看農服的bbs版這個動作，其它
的似乎都已離我而遠去。

一天在實驗室待的比較晚，和同學相約去大學口吃消夜。我開著車，從台大校
門口出來，停在新生與羅斯福路口等紅燈，偶一抬頭，看見了對面大樓上，網際王
國的藍色招牌，在十一點多的台北夜空靜靜地亮著。隱隱約約，似乎可以透過玻璃
看見這24小時營業的店裡還有不少人。

我想起了從前在這個空間裡發生過的事情。突然之間，在大腦裡一個久未被我
觸及的角落，記憶像是被打破的水缸裡的水一般，迅速地傾洩出來，而在整個腦中
蔓延地一發不可收拾。大約有幾十秒鐘的時間，我無法控制自己散亂的思緒，只能
任它們自己遊走。

原來關於私之茶的回憶竟然有這麼多，我自己也吃了一驚。

======================================================

連載完了，又有一種失落了什麼的感覺。但是這和我剛離開社團的時候不同，是一種遙遠的失落感。畢竟，農服的時代離現在的我已經太遙遠，農服社自己也在幾年前就倒了。但是隨著這次連載（我每次貼文上來，都會重新看一下，然後回想一下當年的事情）結束，好像我在看著一篇什麼很精彩，但是與我實際生活沒什麼直接相關的故事，而現在故事也說完了。

好像在寫這篇連載的差不多同一個時期，我也做了這個 ptt 上的簽名檔。雖然其中有幾項是硬湊上去的，但我相當程度慶幸我做了這個東西 - 這些都曾經是是非常、非常難忘的片斷。農服的哥姐們，你們記得幾個？

一曰天真童顏 二曰伙伴齊心 三曰思想激蕩 四曰教案實現
五曰折挫成長 六曰前後傳承 七曰緊急會議 八曰家庭訪問 ~難忘農服
九曰教室斜陽 十曰冬夜獵戶 十一狂風作響 十二寒冷難眠 口湖出隊
十三男寢重奏 十四值夜待旦 十五餐餐搶飯 十六夜夜快澡 廿四事~
十七連天魚池 十八雨淹操場 十九值星紅帶 二十腳軟心躍 （42~46期）
廿一牆頭送別 廿二燭光夜話 廿三痛哭流涕 廿四車旁揮手 by genie2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8

本文首次發表於 11/28/2000 nturs 版 @ ptt

私之茶關了。這件事對我來說到底具有什麼意義？

我想該算是一個時代的結束吧。從那之後我正式地離社團越來越遠了。當然，
不是因為私之茶的原因，而是我上了研究所的關係。農服的事情，不再是我關心的
焦點，只是總難免偶而想起那段和大家一起的日子。

由於時間上的巧合，私之茶的關門似乎宣告著這段日子的結束。那些大家一起
努力，曾經在構築夢想中一起快樂悲傷的日子，一起走過大學生活共同成長的日子
，私之茶是一個我們熟悉的地方。在這裡有過嚴肅討論的場合，有過快樂歡笑的場
合，有過不知所措的場合，有過家聚組聚慶生，當然還有許多不為什麼特別目的，
單純為了相聚而相聚的日子。

我想我會很懷念這些日子。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7

本文首次發表於 11/28/2000 nturs 版 @ ptt

大約是十月到十一月間的秋天，我又再一次前往私之茶。

走過熟悉的地下道，接著是大樓的樓梯，到了半樓的地方，赫然發現私之茶黃
底綠字的招牌，已經被藍底白字的「網際王國」招牌取代。一口氣跑上剩下的半樓
，果然，玻璃門內的陳設，已經不再是熟悉的景象。

推開門走進店裡，似乎網際王國還沒有佈置完成，所有坐位空盪盪的，還沒有
任何一台電腦。不過室內的擺設已經大不相同了，原本的桌椅消失的無影無蹤，換
上了配合電腦的家具；私之茶特有的高反差配色壁紙，如今成了一片新刷上白色油
漆的空牆。我呆呆地望著那面牆，想起以後再不會因為它而頭昏腦脹了，不知道為
什麼突然有點悵然若失。

我想起了自己最後一次來吃飯時，不協調感的來源：暑假將盡的中午吃飯時間
，我竟然能在一向被吵鬧學生們佔據的私之茶悠閒地背起英文單字，而不受干擾。
其實當時店裡人很少，關門或許已有預兆，只是我並沒有發現而已。

走出了一樓的大門，私之茶和我的故事也正式寫下了完結篇。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6

本文首次發表於 11/28/2000 nturs 版 @ ptt

好久沒到私之茶來了。打從社辦又從國青搬回活動中心，我就盡量以社辦為社
團活動的主要約定地點。一方面是試圖讓新生習慣來社辦，另一方面更誠實地說，
是因為大四了，懶了，不想再走那麼長的路到校外去。

那今天呢？升研一暑假過半的星期六的中午，早上不知道為何事來了學校，而
下午要到火車站前，上ＧＲＥ的課，路過私之茶，忽然想起好久好久沒來了，順道
上來看看，吃個中飯吧！

我選了靠窗的小桌子，看得到台大大門口的地方坐下。忽然，一個服務生送上
一本菜單和白開水，並且在桌邊等我點餐。出乎預期之外的舉動讓我感到訝異，經
過解釋，原來他們改變了服務方式，朝西式簡餐的路線靠近。翻了翻菜單，幸好我
最喜歡的雞排飯和蘋果紅茶都還在，那就老樣子吧。吃完了飯，還不急著那麼早走
，於是我又把單字講義和筆記本拿出來，做些抄抄寫寫的工作，順便背些單字，但
我總覺得，空間中存在著一種異樣的氣氛，讓我覺得整間店有點奇怪和不諧調，卻
又說不上來怎麼回事。

吃完飯才是結帳，和以前不同。我問了服務生何時私之茶有了這些改變，說實
在的我並不喜歡現在這種不上不下，卡在泡沫紅茶店和西餐廳之間的定位。我又問
了現在它們是否歡迎社團開會討論事情，得到的回答是得先付五百元的定位金。我
不是很滿意這樣的答案，但是若我那時知道這或許是這間曾經一路支持我們的老店
的最後一搏的話，我應該至少會在言語上支持他們的。

離開之前，在廚房區的布簾後看到了老闆娘的背影。本來想一年多沒來了，打
個招呼也好，但看她忙著弄東弄西，就想算了，下次再說吧！就這樣一念之差，我
也錯過了和老闆娘道別的機會。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5

本文首次發表於 11/28/2000 nturs 版 @ ptt

大三下學期的四月左右，我們開始準備上一屆學長姐們的送舊。地點仍在是在
私之茶，或許算得上是一種有始有終的表現吧！

大學四年過得真是快。在討論中我第一次這樣覺得，之前我總是以為大學四年
是很久的。但現在，我還能清楚地想起我第一天踏進新103，學長姐的熱情和我的
不知所措映照出的強烈對比；我還能記得一起出隊的時候，從學長姐那裡學到的許
多事情；更甚至，我還沒有真正認真去細數過大家在一起時共有的歡笑悲傷，究竟
帶給我多少難忘的回憶，他們竟然就要畢業了！明年我們也要畢業了！時間過得真
快。

我看著大家。桌子上進行的議題是送舊，但是我腦袋裡卻運作著別的事情。現
在，坐在這裡討論送舊的每一個人，可真是花了好一番工夫才約齊的。曾經在不久
之前，我們還幾乎每星期見面，常常熱切討論著共同的話題，但現在當我們再次被
拉在一起，才驚覺過去曾經有過的一切，有如命運共同體般緊密相依的關係，已經
從影像的邊緣開始模糊，不再是觸手可及般的清晰。從前我們共同相信的堅持的重
視的追求的熱切盼望的還有那許多不知怎麼形容的事情和感覺，終將隨著各人生活
的改變，從目光的焦點裡淡出。往未來再推個三五年，我們還能想起多少年少瘋狂
的時光裡，曾經有過的回憶？這樣子的問題使得我心神不寧，無怪乎我那天相當不
能進入狀況了。

人的記憶是種微妙的機制，它的提取和寫入是同時進行著的，當我試圖去回想
記得的從前的事情，我也正在或多或少地改變它；當我為了避免改變這些記憶而盡
可能地不去動它，它就在腦中漸漸變得模糊，直到我再也提取不出什麼。那些曾經
是我最寶貴的東西，雖然我知道不論如何一定會慢慢失去它們，但是每當我正視這
個事實，仍讓我覺得心有不甘。

這便是我最後一次在私之茶進行有關社團的活動的情形了。說實在的，真是讓
人有點捨不得的結局呢！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4

本文首次發表於 11/28/2000 nturs 版 @ ptt

通常，來到私之茶，我們總是希望能順利地把討論的事情解決，然後回家，不會
希望待得越久越好。但是，或許是去私之茶的次數太多了，連這種怪異的心理狀態，
也被我經歷到了。

那是大三下春假之前，三月二十七日，隔天正是大電盃在台大舉辦的日子。為了
這次大電盃，系學會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好一陣子了，而今天又要動員大家，晚上十點
到綜合教室幫忙清理選手的寢室。在還沒有公車外的交通工具之前，十點還待在學校
對我來說是很少有的經驗。那天晚上正好沒什麼事，數位實驗剛剛告一段落，也沒有
作業或考試，所以，我還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打發放學到十點間的時間。

幸好，在私之茶，有口湖週的準備會議，社版上寫歡迎有興趣的哥姐出席。於是
私之茶就成了我今晚十點前的落腳處。我不記得會議的內容，只記得自己在內心深處
一直希望大家討論久一點，聽來很好笑。現在回想起來，一定是那個三月太忙了，弄
得我腦袋有點錯亂。後來，大家走了以後，我又在私之茶坐了好一陣子，直到服務生
把所有的小圓凳子一張張搬了起來，排滿了所有的桌子，我才慢慢地起身離去。原來
他們晚上是要收椅子的，我在心裡想著。

其實這段回憶真有點莫名奇妙。僅管我那天不想待在系館或實驗室，台大週圍還
是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為什麼我獨獨選了私之茶？在當時我弄不清楚，現在這個問
題就更是無解了。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3

本文首次發表於 9/30/2000 nturs 版 @ptt

寒假過了，我預計的最後一次出隊也結束了。那真是一次非常開心難忘的經驗，
對我個人而言，在農服已不再有任何遺憾，照原定計畫，應該是淡出的時候。

然而私之茶的一次聚會改變了我的決心。

那是開學後第一次國小組聚，地點竟然是在私之茶，接到通知的時候，我懷疑大
家是不是做教案做到中毒了。

幾乎所有出隊的人都到了，我們一如以往地占了張大桌，然後聊將起來。沒有什
麼特別的目的讓我們今天非來不可，但大家還是都來了。嘉修拿出了從口湖寄來
的包裹，是韻絜和惠珍兩姐妹寄給全生活營哥姐的信，每個哥姐都有一封，但兩
個小朋友卻是寫在同一張信紙上。看到了信，大家又開始講起出隊的種種，好不
熱鬧。我深深慶幸，上學期能撐過重重壓力，今天能和大家一起坐在這分享這份
喜悅。

突然有人問我，這學期會再來社團嗎？我愣了一下，原先預備好的答案，此刻卻
完全派不上用場。一學期間從陌生到熟悉，出隊八天的同甘共苦，這份得來不易
的革命情感，要求自己一口氣把它切斷，無疑對自己是太殘忍了。我下不了手。

「會再回來看看吧！」我說。只是沒想到，這一看，竟又看了一年多。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2

本文首次發表於 9/30/2000 nturs 版 @ptt

大三上了。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我也是個別人口中的「老人」了。的確
，現在在社團裡，十之六七的人都比我年輕了，但我卻還不覺得自己老，或者應
該說還沒有老到想淡出的地步。社團裡還有不少我想做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好好
地再出一次生活營。

一年半過去了，我卻還清楚地記得，大一下時收到上成功嶺的通知，確定不能出
隊時心裡的痛；之後一次當組長，一次出電腦營，我始終不再有機會帶自己的小
隊；學期中的忙碌，也使我一直沒能好好地做教案，因此出隊時，聽到小朋友說
生活營很好玩，雖然高興，卻還是心裡有愧。總之，種種的遺憾，促成了我再次
出隊的決心，我很早就排開別的工作，也不接幹部，打算專心地好好出一次隊。
那期的舊生很少，一旦答應了要出隊，哪怕是天塌下來，大家也要一起撐著。

想出隊就要做教案，要做教案就要來私之茶。後半段的邏輯看起來很怪，但在那
時候這好像是絕對合理的。

還記得是一驗過後，二驗之前吧，這次我們討論的是音樂的主題教案。在私之茶
討論教案的次數雖然很多，但我特別記得的只有兩次，前一次自己還是什麼都不
懂的新生，現在卻是教案裡最資深的老人了。

大方向已定，現在我們要扣緊這個大方向，想出各種可以排教案中的活動。這以
前對我來說是最容易的部分了。只要大方向明白，接下來只要放手讓自己瘋狂的
想像力去運作就行了！往往在個時候，我都能享受靈光乍現，把自己淹沒的快感
。我們會不管一切地一直說一直說，直到大家再也想不出點子，累積的活動項目
可能早已經超過了教案時間的需要，我們再從其中選擇切合主題的活動，做適合
的排序，一個教案的大致流程就出現了。

對於教案我一向信心十足，但是今天的情況卻格外不順利。是想像力隨年齡退化
了嗎？還是兩年間十幾個教案的產量，消磨了我的創意？我的腦袋今晚出奇的沈
默，好像沒有人在家。音樂主題教案是個大教案，兩個小時的教案，我們在奮鬥
好一會兒之後，提出的活動量還不夠一半。討論的氣氛越來越凝重，這是不利於
創意思考的，新生們也越來越沒有發言的誘因。我很想說些什麼，改變討論的氣
氛，但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能說什麼。現在我覺得自己像是個溺水的人
，努力地伸出手，卻抓不到可以解救自己的靈感，我越是掙扎，卻越是在無邊際
的一片汪洋裡越陷越深。猛一抬頭，看到了私之茶直條紋高反差配色的壁紙，我
的腦中更是一陣昏眩。

想不出來，就是想不出來。這是我做教案第一次有踢到鐵板的感覺，直到最後離
開時我們還是沒能順利完成整個教案的架構。這也是我第一次體會到，靠創意吃
飯的行業有多難為了。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1

本文首次發表於 9/28/2000 nturs 版 @ptt

終於，我熬過了大二的五月和六月，七月初出過了隊，開始放暑假了。

暑假中這晚，我又來到了私之茶，理由是討論上學期學術未完成的一項任務：辦
社長選舉。學期末的那次選舉，因為同額競選未過2/3票數，需要重新投票。

暑假過到一半，要在晚上跑來學校，本來是不太讓人干願的事情。不過，我卻發
現自己能欣然接受，因為來弄社團的事，正好為白天忙於打工的我，提供了一個
心情換氣的窗口。

在大熱天穿著長褲和襯杉，出現在以學生為主要客群的私之茶，還真是有點像個
走錯了路的上班族，但是一旦和大家聊將開來，感覺仍是一樣地熟悉。短期的工
作並沒有改變我太多。雖然不得不穿著上班族的服裝，卻能以學生單純的心情來
生活，現在我真心希望畢業上班後還能這樣。

那天發現，其實我還是很喜歡忙社團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它的負荷是維持在我
還能換氣的範圍之內。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0

本文首次發表於 9/28/2000 nturs 版 @ptt

一九九七年的五月，這是我的大學生活中，最讓我難以忘記的月份。

在這個月我真正逼近了自己的極限。之前，我一直相信上大學要不停地找很多事
來做，不停地push自己，才能把自己的極限提高；然而，當我終於活著過完這個
月之後，我就知道凡事還是要量力而為的好。總之，所有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
事，幾乎都發生了；所有想碰到的，不想碰到的狀況，也幾乎都給我碰到了。

五月向來是大學生最忙的月份。老師們看在學生即將升上下個年級的份上，一個
勁兒地把自己課程中能包括的內容教給我們；社團也忙著計畫暑假時的活動，好
像這將是我們最後一個暑假一樣拼命；拖了大半個學期的一些事情，也大概到了
非做不可的時候。在這麼一個動蕩不安的時空裡，有些大事發生當然不會令人意
外了。

這個月造訪私之茶是在月初時，學術部討論口湖週的活動。記得那天我已經患了
感冒，那正是後來大舉發作的五月病的前兆。一如往常學術部開會的慣例，口湖
週的討論進行得有點長，其間我們需要休息好幾次，才有辦法繼下去。通常在休
息的時候，我都會聽大家討論社團最近的八卦，看大家玩著排列組合的遊戲，我
經常只能插得上一句：「真的嗎？」，於是我得了個「農服風向球」的稱號，意
思是凡是我知道的八卦，那必然是盡人皆知的了；另一項休息時會發生的事情，
就是看家華虧琇琇。通常，我們的休息都以大家聽了讓人心滿意足的八卦，或者
琇琇被虧到說不出話來為收場。

那天大家顯得有點累，就算是休息時也不太有精神。我的感冒讓我有點無法集中
，而每當我抬頭看著遠方的牆壁，企圖重整自己散亂的思緒時，私之茶牆上特有
的直條紋高對比配色壁紙，就使我的腦袋感到一陣昏眩。

我不是很記得之後大家怎麼做成決定，或五月間我有沒有再去私之茶開會／討論
教案。我只記得之後整個五月，接連到六月前半的期末考，我有一半的時間都在
生病，而所有功課上的事、口湖週的事、出隊的事、考試的事，像是一波波大大
小小的浪，不停地向我這個已經無法控制方向的衝浪者捲過來，我能只能設法把
自己盡力維持在浪頭之上不被淹沒，卻沒辦法阻止一波接一波的浪，把我越帶越
高越沖越遠，至於等浪終於平靜之後，自己到底會落在何方，則是我無暇又無力
去思考的問題。

這無疑是我大學生活中最忙碌的一個月，私之茶當然在其中也佔有不可缺席的地
位。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9

本文首次發表於 9/10/2000 nturs 版 @ptt

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人一旦從某個環境中抽離出來，遺忘和這個環境有關的事情
是如此地快。我已經失去了所有二上時關於私之茶的記憶。我寧願相信這是因為
二上時不做教案，組長又只有兩個人，隨處都可以討論事情，因此比較少去私之
茶。但不論怎麼樣，我總覺得這看起來像自欺欺人，忘記了就是忘記了，接受事
實吧！

斷裂的記憶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地飛走了。再一次從模糊的往事中，找
到關於私之茶的記憶串的線索，已經是寒假的尾巴了。這一天在我的記憶中佔有
相當的份量，因為它的確是「最長的一日」。

我大約在中午過後到了私之茶，這次是為了學術的幹訓。這學期，思岑和我帶學
術部，還有五個大一的小朋友：琇琇、家華、允屏、瓊方、揚浩。說實話我在那
天之前完全沒有做好帶學術的準備，至少心理上，還完全沈醉在寒假出隊的情境
裡，這對一個即將開始的學期來說，是既不智又危險的。

那天的討論把我稍微從夢境中拉了出來。先是裕翔和昭賢學長的經驗談，提醒我
們一些該注意的事情，學長講完離開了之後，剩下的就全看我們的了。思岑把她
去年的記事本帶來了，我們注目的焦點便集中在去年的下半學期社團發生的事情
。「發生的事情還真不少」我想，「怎麼有很多我都不是很有印象？」一想到這
學期要處理這麼多事情，就有種漫無頭緒的感覺。

不過社團的行事曆可不容許我們漫無頭緒下去。再過幾天就是全社的幹部會議了
，我們得在那之前把這學期社團大致的課程和活動理出個輪廓，因此非得快些開
始進行不可。我們決定今天立刻進行討論。

一開始便是嚴肅的話題，我們首先討論出隊限制要不要繼續。經過一番有點長的
討論，利弊得失似乎都翻開來了，我們最後仍然沒有決定取消這個目前穩定運作
的制度的勇氣，因而讓它繼續。接下來的討論，便是這學期要安排哪些活動，印
象中我們提到了時間管理，提到了參觀校外的社服團體，提到了一日義工，當然
也提到了每學期必定有的社服理念要如何上。我們還討論了我們和文化部的責任
要怎麼畫分的問題，還有中午新103時間的運用的可能性。基本上，我最喜歡的
便是事前規畫的這個階段，可以讓我們的想像力無邊無際地飄颺，只可惜對整個
學期來說，這所代表的往往只是一兩次的的會議，或者開學前那絕無僅有的一小
段時間而已。

討論繼續著，已經是六點多了。我起身去點了當做晚飯的簡餐，和今天的第二杯
茶。私之茶這地方有個好處，就是如果我願意，似乎我可以永遠不用出去。店裡
有廁所、有方便討論的大桌、有冷氣；老闆娘既不會趕人也沒有最低消費額的規
定；在那個不流行手機的年代，店裡也準備有投幣的電話和專門讓我們留給call
機的電話號碼，方便我們聯絡；當然還有吃不完的餐點，只是都要錢，而且不便
宜。簡單地說，來到這兒，只要大家的腦袋還清醒得可以思考，嘴巴還講得出話
來，我們可以坐到所有的事情都有點結果，這當然就意謂著很長的時間了。

晚飯後，我們又討論哪些事情該算是出隊限制，還有這學期學術分工的狀況。最
後我們用走迷宮的方式來決定各自負責的事情，迷宮畫好之後每個人還可以加兩
條線，而這方式就成了我們這學期對分工難以決定時的慣用方法了，既快又公平
。這次我抽到了期初營，也決定了我一個月後的悲慘下場，不過這倒是和私之茶
無關了。

我們終究是不能在一天內解決所有的問題，大家的頭腦已經到了過熱的狀態，於
是我們又約了另一天再來私之茶。離開時，天已全黑了。對於自己能在只在談話
之間就度過大半天，現在想起來或許不可思議，但是在那時面對家人的詢問，卻
覺得真的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事情真的就是那麼多嘛！

抱著有點累的腦袋，動著似乎永遠不會累的嘴巴，很晚才從私之茶走出來，然後
在門口兵分三路（公館、台電大樓、台大側門），互道再見。這就是我大二下的
晚間連續劇慣有的結尾。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8

本文首次發表於 5/28/2000 nturs 版 @ptt

一轉眼就到了二上。私之茶對我來說，已是社團生活中常規的一部分，既不
起眼，又不特別，但卻像星期天放假那樣自然。只要在農服，過幾天我就會向
這裡報到一次。

但是今天的感覺卻特別不同，有點興奮，有點緊張，還夾雜一絲任重而道遠
，不知未來會如何的沈重。今天，是口小組長幹訓的日子。

我們請了友文和季珍學姐，玉彬和奕成學長那天剛好有事不能來。

其實開學已有一陣子了，原本我們天真地想要先自己試試看怎麼做組長，但沒
想到學期開始之後，事情卻始終不太順利，趕快緊急向學姐們求救。

還記得那天我的狀況不好，重感冒，那一碗鍋燒牛肉麵，吃起來除了鹹味，什
麼味道都沒有。

聽學姐們一說，才發現我們已經錯失了不少東西了。有時候自己鑽牛角尖，細
節想得多，反而是見樹不見林，許多大節反而是遺漏了，經過有經驗的人一提醒
，這才猛地醒悟過來。不過，我那天卻沒有豁然開朗的痛快感，因為我的頭使終
昏沈沈的，想來五成是感冒、五成卻是因為隱約預見到這學期將面對的種種困難
的緣故。

這是特別的一晚。是我真正體會到，自己已經從被學長姐帶的學弟，變成要帶
學弟妹的學長的一刻；這種角色轉換，雖然我在先前已有認知，但在心態上卻沒
有真正的轉換過來。不知為何那天我真的感受到了。有人說人在生病時，某些心
裡的感受會特別清醒。或許吧！

坐在私之茶裡想著未來的一學期。有許多事情是我從來不知道要如何做，或者
跟本沒辦法預期它的存在的，有如一團迷霧般地濛在我眼前。想到這兒，僅管我
一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卻也不得不擔心了地來。

我不知道這將會是怎樣的一學期。我只知道自己很想盡力去做。昏沈沈的腦袋
裡，隱約只剩下這兩個念頭。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7

本文首次發表於 5/27/2000 nturs 版 @ptt


說到私之茶，就不能不提從校門口穿過羅斯福路的地下道。記憶中，它們是高
度相關的、像一部戲中相連的兩個場景。特別是對不愛走地下道的我來說，過新
生南路時永遠是尋求平面上的最短途徑，因此地下道和羅斯福路彼岸的私之茶，
也就在我心中形成了近乎一對一的聯結。

大一時那地下道是破舊不堪的。陰暗、漏水，還有一處的天花板低到幾乎碰到
我的頭。我每次通過時莫不小心謹慎，深怕一不留神撞到了頭，踩到了積水。忘
了是一下或二上時，地下道開始整修了，刺鼻的施工氣味使得通過那地下道變成
一種更不舒服的經驗；原本以為，忍一時之苦，未來終將有一個可以讓人從容通
行的地下道，但最終我對它的施工品質還是有點失望。

不再去期待一個更好的地下道之後，我發現自己反而開始能以從容的心情，走
過這段自己本來不是很喜歡，但不得不經過的路。除去了挑剔之心，一些小毛病
也就不再是那麼要緊了。

失望總是在有了期望之後，而滿意有時卻是由於學會了不再期待。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6

本文首次發表於 3/18/2000 nturs 版 @ptt

私之茶又漲價了。

這大概是每學期初，除了選課不順利之外，我們最不喜歡碰到的事情了。

從大一到大三，印象中私之茶一共漲了三次價。一份餐加中飲料的價錢，也
從八十幾塊一路上昇到一百一十塊。

儘管如此，抱怨完了以後，我們還是繼續去那裡。習慣了，沒辦法。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5

本文首次發表於 3/18/2000 nturs 版 @ptt

去私之茶的日子多了，也鬧過幾個和那裡有關的笑話。

某一天，一個姐姐點了一碗小雞絲麵，麵上來之後，看她拿著筷子，在碗裡
東翻西攪地，不知道在找什麼。

另一個人問：「妳在做什麼呀？」「沒有啦，我在想，雞絲到哪裡去了。」

我相信以上的笑話一定有人看不懂。其實，我自己也不該笑她的，因為我也
是在那一天才知道，原來雞絲麵裡是不會有雞絲的。

× × ×

「加飯，加珍珠，加西米，請註明對象」點菜單上這麼寫著。

私之茶的餐點量不太多，吃完一份的感覺是剛好不太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也從來很少人想要加飯。可能是因為菜也太少了吧。

某一天式豪很餓，想要加飯。「加飯十塊，真貴。」他說「加西米只要五塊
……反正一樣是澱粉，我註明飯上加西米，不知道老闆會怎樣。」

我覺得這真是個大膽的提議，可惜後來他沒有真的這樣做。老闆娘倒底會有
什麼樣的反應，我們也永遠無從知道了。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4

本文首次發表於 2/27/2000 nturs 版 @ptt

新學期開始了。上個學期的新生，這學期大多接了各幹部，和社團的關連也更
深了。

從那時候起，常接到像這樣的通知：
「下星期二家聚，地點在私之茶。」
「明天學術開會，在私之茶。」
「星期五討論教案好了。」「去哪裡？」「在私之茶。」

總而言之，從一下那個學期開始，私之茶開始全面地進入我的生活，變成一個
重要的據點。

認識私之茶的老闆娘也大概是在那時候。

農服這個社團的特色之一是人多。不管什麼理由，我們去到私之茶幾乎都得占
據一張大桌，而且大吵大鬧，從吃飯時間一直到八九點。我想老闆娘對這群「
惡客」應該也漸漸熟悉了，後來有些我到得早的時候，她都會說：「你又來啦
？」「今天有幾個人要來？」之類的話，而且主動帶我到大桌那邊去坐。僅管
暫時只有我一個人，她也容忍我占著一張大桌。對於她的體諒，容許我們社團
隨到隨占，從來不用訂位，考慮到當時她們店裡經常的客滿情形，我想台大農
服還真是欠了她一份情。

也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去私之茶的次數，也從偶一為之，變成常常，到最後幾
乎變成我們社團討論事情的第一選擇。尤其是在45期社辦搬去國青之後，就更
是如此了。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3

本文首次發表於 2/17/2000 nturs 版 @ptt

寒假出完隊之後，我確定自己會留在農服，一大部分的原因，應該是出隊給我
的感覺太強烈了吧！

當年我們常反省農服是不是一個出隊導向過重的社團，從上面的例子，我們得
到一個正面的證據，不過這不是重點，與私之茶無關。

出完隊後，我待在家裡過完剩下的寒假。

某一天接到了電話。是下學期帶學術部的欣穎學姐打來的。

原來下學期就要接幹部了，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呢！學術，到底是做什麼的，我
也還一知半解，印象模模糊糊。

「星期四下午在私之茶幹訓，別遲到囉！」聽完這句話，我才真正發現自己也
真的是這個社團幹部群的一份子了。

星期四那天我的腳扭到了，早上才去過推拿診所。記得還是爸爸開車送我到私
之茶樓下的，我坐電梯上到二樓，在店裡的一張長桌子找到了大家。

店裡人很多，好像是許多社團、系學會都在商量下學期的大計。雖然離開學還
有一個星期左右，但在這裡我卻提早感受到開學的氣息。

人到齊後，學長姐就開始說明下學期我們要做哪些事。選擇長桌子開會，對我
們這個有十個人的的大學術部，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桌子一端的人說話
的時候，往往另一端的人都要用力地聽，才能從私之茶強烈的背景噪音之中，
找到他傳送的訊息。

當年還沒有活動部，因此學術部等於現在的學術加活動部，要負責社團的大小
活動。聽學長姐從招生、幹部會議、迎新、期初營、選組、開課、口湖週、期
末營、社長選舉一個個說下來，我開始發現這個社團背後運作的高難度，也在
同一時間發現自己上學期做為一個單純參與的新生，不用煩惱這些事情，是多
麼幸福。我隱約覺得，下個學期應該會不太一樣，但應該也會有許多新的收穫。

步出私之茶時已是傍晚了，腳仍有些痛。在這裡我第一次接觸到農服這個大社
的「後台」，有關幹部運作的複雜度，是我先前當新生時無法想像。社團的活
動不是變出來的，而是幕後許多人努力的結果，從那一天之後，我才能聽得懂
這句話。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2

本文首次發表於 2/17/2000 nturs 版 @ptt

印象裡，從大一上到過完寒假，我只去過兩次私之茶。其實應該還有更多次的
，只是我不記得了。

第一次是個星期六下午，我、韶逸、雅茵三個新生聚集在一張小桌子旁，為我
們的教案傷腦筋。這學期我們剛好都接到了一個孤兒教案，就是學長姐已經不
太常來的教案。那天的討論，主要也就是為了這兩個教案了。

首先我們討論韶逸雅茵的「發現台灣」，我第一次發現討論教案可以這麼有趣
，因為我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討論串場笑料，結果笑料又多又好笑，但實際上
課的內容卻付之闕如；至於我的「世界真奇妙」，雖然下星期五就二驗了，但
卻從來沒有討論過，那天最後也沒有討論，真是太奇妙了。

天理昭彰，我們這兩個教案，在二驗都遭到退件重做，一週後重驗的命運。

【懷舊系列】私之茶的回憶 1 + 題解作者

嗯…我的懷舊系列已經快貼到沒東西可以貼了…
那只好打出王牌！

【私之茶的回憶】 - 這個系列文章可能是我在寫這個 blog 上的 2006年美國橫斷遊記之前，寫過最長篇的連載，而且不是開頭雷聲大，最後雨卻沒下來，是真的有寫完的。我自己很喜歡這系列的筆調，寫的是我大學時候社團的事情。寫作的時空背景是研究所一年級，我以為我不會再和社團有瓜葛了，以回憶的筆調，寫成了這一串的文章。

本文首次發表於 2/11/2000 nturs 版 @ptt

【題解】
私之茶是開在台大校門跟過羅斯福路對面，地下道出口旁二樓的一間泡沫紅茶店。
它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哥姐，開會或討論教案的重要場所之一。
去年秋天它不幸倒了……
這些文章是寫我在私之茶發生的一些事。

【作者】
徐偉仁，農服的社員

私之茶的回憶(1)

時間倒回到民國84年的夏末秋初。

雖然最熱的季節已經過了，中午的太陽依然熾烈，晒得我腦袋發昏。

我和我的高中同學們，一群大學的新鮮人，經過了一上午的激戰，現在正拖著
疲憊的腳步，慢慢離開台大的排球場。大家心裡想的事情都一樣，就是找個地
方坐下來休息，吃中飯，最重要的，是要有又冰又大杯的飲料。

在那個還沒有流行五百ＣＣ封口杯的年代裡，泡沫紅茶店似乎是我們唯一的選
擇了。不是很記得怎麼走的，反正前面有人走，我就跟罷，當回過神來的時候
，已經過了地下道，要上二樓了。

低頭看到樓梯上的招牌。「私之茶」，在哈日風還沒有大舉吹進台灣之前，這
個名字算是頗具東洋風味的，因此我特別有點印象。

到了二樓，店裡人很多，吵鬧不休。不過，若要比吵，我相信我們高中同學聚
在一起的時候，應該是全世界最吵的了，所以對於吵我們是很少去在意的。坐
下來之後，便是點飯、點飲料，還有我們那時候最喜歡的桌上活動橋牌，當然
是不可缺少的了。

這麼一個平凡的午後，坐在台北市數以千計的平凡泡沫紅茶店之一，打平凡的
橋牌。為什麼我到現在還記得？

這就只能說是一場奇遇了，更精確地說應該是一場鬧劇，到現在回想起來都還
覺得很好笑。

飲料送上來了，裡面有冰塊，是製冰機做的，上面有個凹槽，最平凡的那一種
。坐在我旁邊的同學，喝了半杯飲料之後，繼續看著桌上的牌局變化，一邊攪
動杯子裡的冰塊。

或許是覺得沒有牌打太無聊了，他伸出吸管，逐一把杯子裡的冰塊翻成凹槽向
上，再把凹槽裡的飲料吸乾。忽然之間，他像有了重大發現般，拍著我說：「
看！吸不乾的冰塊耶！」

果然有一塊冰特別奇怪，凹槽中的飲料吸光之後，自己又冒了出來。大家發現了
這個現象之後，牌也不打了，七嘴八舌地討論這冰塊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家都覺
得自己發現了不可思議的神怪現象，一時之間顯得很興奮。

這時，另一個同學看不下去了，伸出吸管把冰塊翻了過來。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冰塊的底部是有裂縫的。

現場的氣氛為之凝結。雖然是大夏天，大家都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是比最冷
的冬天還冰……

這就是我第一次造訪私之茶的情景了。